或许是多年前,副热带高气压下一只蝴蝶的振翅
让你昏迷的笔杆在试卷上多歪斜了一厘米
倒向长头发诗人丛生的短歌和琥珀色的眼睛里
跌跌撞撞的幻想抵达大陆最西端一个陌生的国度
听说那的人打招呼要吻对方的面颊,三次或四次
终于你穿过那个烘烤胶片的操场,树荫筛下四年斑驳的光影
从一级楼梯穿过另一级楼梯,前辈们正坐在台阶上作思想者状
而你在窗户前匆忙睁开睡眼,一头栽进教室布置好的阳光
秃顶的老师在三色旗上出考题,粉笔的唾沫抖落在睫毛上
指挥家般飞舞的双手,在讲台上导演塞纳河畔若隐若现的景象
作为法语系的学生,你得向二战时的法军学习,提问时把手高高举过头顶
你得伸直脖子端详密密麻麻的板书,想象自己穿梭在拉雪兹神父公墓
你得做路易十四和伏尔泰沉默的仆从,记牢二手书里他们的名号和生卒年月
你得反复背诵二十世纪小贩们讨价还价的回声,和街头混混间最时兴的俚语
你得头枕最近将来时的细则入眠,在六边形的脑袋里造些不明所以的词句
在法语系,你也会遇到和你一样的同胞
你也会遇到镜片上长满苔藓的数学家,浑身飘着镁粉的舞者和演员
然后你们会在期末的信风中,一齐以雄鸡的名义
从教学楼掠过食堂掠过图书馆掠过寝室
数以亿计的小沙丁鱼们,再次结成一张网
在被圈养的海洋,偶尔抓几把陈年饵料,忙不迭吐出未受精的音调
在法语系,一切都像被前置的宾语,
生活忠实地跟在脚后,它的变位
你却永远拼凑不对,匆匆四年
被遗留在浅滩边的,只剩眼角怎么也画不圆的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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