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 是某个往生

一

微明中悄悄起身

不惊动人家

背起竹篓出门

把一夜间缠绕在木栅门上的喇叭花藤蔓小心解下

搭到围墙上

沿着山路

边走边哼着不知哪里听过的曲调

哼着哼着

半个天就亮了

走进看不见日出的山林

拨开斜生的枝条

拔下粘在裤腿的苍耳

马兰

荠菜

夏枯草

金银花

——

也许可以一直走下去

只要我不再醒来

二

咸咸的风从鼻孔传到头顶

拉一下潮湿的毛巾

海边的石头房子里

人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杯子在散落在饭桌 写字台 茶几上

无法通过杯子计算人数

庭院好像也有杯子在草地上闪烁

为什么人们回来

又为什么离开

屋檐的一家燕子也许知道

它们现在已经外出觅食

我好像并不清楚

人们喝了什么

澳洲

法国

智利

西班牙

——

不过我知道

这些都不会出现在我的文字里

三

我再次醒来

仍然独自一人

闹钟仿佛在别的地方响着

我要去什么地方

见什么人

这是一个工作日

好在昨晚已准备好衣服

跑步去地铁站

隐蔽观察周围

没有人注意我

所有乘客都沉浸在自己的早餐

报纸  手机或平板电脑上

我一遍遍

数着站名

中山路

和平路

人民广场

解放路

建设路

体育中心

——

无法判断我在哪个城市

四

和你约好

我会按时醒来

拉开台灯

你的头像漂洋过海出现在墙幕上

身后的薰衣草田连接蓝天

穿过时差

你发来图片

要配说明和音乐

还有采访片段

要配双语字幕

中德

英法

中俄

西语英语

——

你经历了儿时我为你读过的所有童话

才最终长大

五

随风

顺水

帆船漂泊

只有天

只有海

我被闭合其间

是横截面上唯一的标识

日出 日落 仿佛倒放录影带

把你送的彩绳打一个结

算是度过一天

鲸鱼

海豚

白鲨

自由嬉戏

我显然不是它们眼中的美味

还不如一条旗帜引起注意

星罗棋布

夜空却不是我们的棋盘

数以千计

北极星

金星

参宿七

天狼

织女

……

前半生看不见的

此刻才出现

此刻 星星的方向

也是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