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地哀歌

**第一哀歌：湿婆的青铜纪年**  

黄昏正在啃食须弥山的棱角  

那些被蛇鳞烫伤的星群坠落在  

林伽表面凝结成经文。恒河发梢缠绕着  

未降生的朝代，而湿婆始终在  

用左脚趾丈量世界毁灭所需的沙粒  

看哪，苦行者的脊柱正在结晶  

化作洞窟深处垂挂的钟乳经卷  

他们吞咽灰烬时尝到了  

《梨俱吠陀》第七卷第九颂的涩味  

（某个被遗忘的元音在胃里发芽  

长出带刺的莲花）  

雨季的褶皱深处，孔雀吞下了  

整个宇宙的蓝。那些被风化的神谕  

正在石像瞳孔里酿成酸涩的蜜  

当舞王的第三十二臂被暮色溶解  

所有时间都成为他足尖  

悬而未落的青铜泪滴  

（而谁在暗处数算焚香灰烬？  

恒河裹挟着八万四千种死法  

正缓缓爬进梵天的耳蜗）  

**第二哀歌：毗湿奴的胎藏海**  

沉睡者的梦境在贝壳纹路里膨胀  

脐带缠绕着七重暗夜与七重白昼  

金翅鸟掠过之处，乳海泛起  

青铜法典的苦咸。那些被遗忘的转世  

正在他皮肤的褶皱里培植珊瑚王朝  

看，持斧罗摩砍伐的檀木林  

年轮中渗出带铁锈味的往世书  

圣牛瞳孔里漂浮着  

尚未成形的《摩诃婆罗多》  

（当史诗在胃里发酵时  

连战争都会长出鳃与鳞）  

莲花绽开的刹那，某个朝代  

在毗湿奴掌心蜕下蛇皮  

而渔夫打捞起的陶罐碎片上  

正浮现出未来诸王的谶语  

（季风把王朝更迭吹成  

一串挂在神庙檐角的空螺壳）  

此刻，四臂的阴影覆盖恒河三角洲  

金床在淤泥深处持续坍缩  

直到所有救赎都成为  

沉睡者翻身时抖落的鳞状光斑  

**第三哀歌：梵的未完成式**  

沙漠正在蚕食吠陀的元音  

那些被风干的颂诗长出骆驼刺  

在商旅骸骨间低语。而梵始终是  

未被纺锤编织的原始丝线  

在因果律的经纬之外颤动  

看哪，苦楝树用根系吮吸  

《奥义书》里渗出的银色沉默  

沙粒在占星师掌心排列成  

自我否定的曼荼罗  

（当乌鸦啄食第七曜的瞳孔时  

所有轮回都显露出织物的背面）  

伽蓝香在黄昏裂变成无数种可能  

娑罗树影里漂浮着  

未被命名的神祇雏形  

而迦梨女神的银舌正舔舐  

诸世纪结痂的伤口  

（那些被称作"我"的尘埃  

不过是永恒吐纳时的语法错误）  

此刻，恒河携带所有疑问奔向虚位  

砂时计在梵天指缝间倒悬  

而最初的动词依然在寻找  

能够承受其重量的陶土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