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有百事

对于

生活中

没想参加的邀约

诸如

红白嗨事

幼稚园同学

每周聚会

发小家养殖场

母猪配种成功生仔满月酒

人

都会找借口拒绝

无外乎

做业（工作）忙

走唔开

又或者

身体有恙

在家养伤

又还介（或者）

老婆预产

需要陪同

等等等等

前两种

我用得多

第三种

因为唔有配偶

唔有条件用过

但最终

我发现

最好使的一条

是你话

唔好意思

兄弟

咖喱有百事（家里有白事）

听左这个话

别人常常

都唔会再为难你

迅速滴

可结束对话拉扯

战斗

还会安慰你一句

兄弟

节哀

一把刀好用

那就一直用

导致

有D时候

朋友见到我

都会问

兄弟

伯父伯母

尚安好？

我话

身体硬朗。

他们便如释重负

常要我

多照顾好两老

我知道

他们也懂得

那是借口

这般问我

也只是打趣

客套而已

非亲非故

边个（谁）

会真的关心

你咖喱（家里）

真的死左人

我亦不觉不妥

咖喱有百事

虽不吉祥

但只是

演戏而已

列祖列宗

点（怎么）会怪你？

但那一夜后

一切都不一样

二零二五年一月五号

饮左酒（喝完酒）

返屋企（回家）

打开灯

小便

刷牙

回到卧室

准笔（备）脱衣沐浴哦不对

睡眠

赫然

瞥到床头有一人影

抬头望去

我丢雷老母

竟系我那驾鹤西去

多年的阿公

坐在我床头

穿一身蓝色的中山装

满目慈祥

我难以置信

擦左眼睛

又看

发现

我某 睇 （没看）错

揍系他！

一时间

我港（说）不出话来

只觉

喉咙俾（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

他望倒我

倒和在世时

没什么反常

仍是小时候回老家那般

期盼

对我招招手

港（说）

杰

过来。

身后一股力量

推左我

往前走

让我靠近

那个鬼影

我惊

因世上真有鬼

又唔惊

因为立个（这个）鬼

系我阿公

上次见你

还是七十几岁

他说

今日重返人世

想没到

你现在这般大了

话语间

尽是亲切

记忆涌来

我回想

对

他仙游的时候

我才初中准备毕业

小小仔

一次期末考数学

离答题结束时间还有半个钟

老师走到我的座位

敲了敲桌子

还让我以为

作弊被佢（他）发现左

但抬头

发现我爸

竟站在教室门口

他从未来过学校搵（找）我

但他竟然来了

还是在一次大考中

来

是话俾我知

阿公不在了

我记得

在同班诧异的眼光中

我很自信D

交左卷

因为早已答完

然后随着我爸

离开学校

那次考试

我靠左98分

不过别以为

满分是一百

满分是一百二

好笑没

作弊

作得都这么差劲

亘多年过去了

前几日

一个夕日朋友结婚

问我有唔有空

像往常那般

我话

唔好意思

咖喱有百事

随即封了两百块钱

他表示理解

然后秒收款

阿公问我

杰

我就不明白了

见多点人

有亘卵难？

做西玛卵

你次次亘子（这样）讲

老是操办白事

在你这凯（这里）

我起码死了几十次

阿公笑道

作势要打我

我不避开

但那手影

穿脸而过

只感觉有风

还有

我们没系广西人嘛

为西玛（什么）

你老讲广东话

问完这几句

他边笑

边咳嗽

犹如生命

最后那段时间那样

那时候

他终日躺床上

再也唔有力气喂鸡

它们饿

从院子中

走进老家的客厅

寻觅原来喂稻谷给它们的那个人

但再寻不见

后来

阿奶把它们都卖了

阿公

白事这个

不该拿你们开玩笑

是我没对

至于讲广东话

大了

看了点香港电影

看了就爱鹦鹉学舌

讲得也没标准

你莫见怪

见我有悔意

态度端正

他笑着讲

不要亘（这么紧张）

我来

又不是为了问罪

你是我孙

我怪你做西玛

你不也仗着

我不会怪你

才老是这么讲

脑海中

浮现出最后一次见阿公的时候

他穿着中山装

闭着眼躺在狭窄的棺木中

双手

放在两边

一家人

围着他转圈

老莫（法师）念着

棺门盖上前

最后的咒语

恍惚间

天地变化

时光倒流

我身体发抖

眼前一片黑暗

等再睁眼

已从绍兴

回到广西老家那座泥房门前

屋檐下面的燕子窝

板凳边卧倒的土狗

阿奶背着竹篓

走过小道

准备煮晚饭

我想过去喊她

没要喊

跟我来

但是阿公小声的讲

拉着我

躲过她的视线

俯下身子

从牛栏的篱笆下面猫过

去往后院

做西玛？阿公

一下子（一会儿）你就懂

我跟着他

蹑手蹑脚

像两只老鼠

但心里十分安全

放完羊的我哥

在烧柴火洗凉

我大伯打牌输了

边骂骂咧咧

边想一下子怎么裸（骗）我大娘的走过门廊

羊群下山

竹子摇晃

浮光掠影

是那么多

还没等我回味

我们俩

就到了后院的水井边

到了

阿公说

看到我气喘吁吁

你该减肥了。他讲

等我喘完

不得再喘一会儿

喘完

指倒一旁的锄头

阿公

示意我拿过来

对着水井前的那块土挖

介凯（这里）？我问

对。

我很少用锄头

挖地

挖得没好

手忙脚乱的

鼓捣半天

像王八翻身

土

古（就是）没见消

没得力的仔。（不争气）他埋怨到

给我！

抢过锄头

他忍不住

挥舞起来

身姿

如猛虎下山

游龙归海

确实

真正的农民的基因

就是介样

比我帅多了

就几分钟

汗都没出

他想挖的那个东西

就出现在了我两眼前

无间道2里面

喝涩会老大倪永晓（吴镇宇饰）

处决卧底罗继时望着陈永仁（余文乐饰）说到

十年前

我给过他们机会

他们没有要

如果我现在

给你机会

你要不要？

像倪永晓那样

阿公

把那把他提到过的

支援局部岛屿人们后留下的大刀

从泥巴下

挖出来递给我时

说

立把宝刀

我俾（给）过你老头（爸）

他没有要

宜该（现在）我俾左你

孙仔

你

要不要？

我端详着接过来的手中那把

满是污泥

锈迹斑斑的大刀

握在手中

如山泉般冰冷刺骨

立个（这个）温度

常人难以接受

立个肮脏

常人

亦难多看一眼

当年

阿公就是拿倒它

从岛上回来的

也不懂

它割过多少麦子

喝过

几多血

我的呼吸急促

心里

先是泛起一阵恐惧

但后来

它们退去了

取而代之的

是疑惑和犹豫

刀面上

写着几个

书法不太正宗的字

要斩咩（什么）业障，自己来拣（选）

我读出来

望向阿公

他也看倒我

脸上

不再有笑意

而是坚定

耳边

竹叶漱漱作响

由青变黄

仿佛

他真的是倪永晓那般

而我

就是陈永仁

在无间道2里

接下来

他就要处决叛徒罗继了

沉浸在那种

等待枪声的感觉中

太爽了

但是没爽得几久

忽然响起一个

破坏气氛的声音

没对，我问

阿公

你

也识港（说）广东话？

咩时候

你学会的

还有.......

硕仔！（傻）

他笑着打断我

就让故事

到里兜（这里）打住

我知道你猴多业（好多事）想问

但有的业

某（别）要问亘多

自己愣（想）

问多

就再也某有（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