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 ——读胡迁诸小说评感

有太多的时刻，一天漫长又短暂

用一日去隐喻一生的技法

戏剧上常用，比如《雷雨》

把人生比喻成戏剧，也不在少数

加缪说，人生如戏，但不该演戏作假

这很悖论，但你却反驳不了什么

有时一日之难得熬过，可比万年之苦难

此时此刻，贪生怕死的基因竟失效了

它令人困惑的程度

不亚于凝视那篇小说中的海鸥

那是一个曾名叫胡迁的青年导演

写过的一个非虚构小说

它以“海鸥”命名，而这并不隐射自由

叙事中，海鸥在文本中的象征意味极重

似乎很是突兀，首尾呼应般的突兀

暴力与无序

就像海鸥出现在荒芜的内陆

它就曾发生在我所在的省市里

就在我出生十年前，似乎不近不远

当我了解到这残暴案件的前后

我开始相信一些我曾不相信的东西

据说胡迁想把《海鸥》改编成戏剧

或许，他的遗作剧本《抵达》已经达成

同样的暴力、无序

他最起初就醉心于这样，比如《小区》

比如拍摄的大学毕业电影，是如此

使他初露锋芒的《大裂》，亦是如此

他总试图叙述一团虚无

试图从中挽回现实

就像《大象席地而坐》的电影里

那漫长到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默

用如此反叛的长镜头

拍摄人物的沉默

恰是如此，他拒绝删减这些沉默

因而，在他生前，他的这首部电影

像他的孩子一样的电影，被人禁声

他在《牛蛙》的后记里控诉着

他用肩膀全力撞入了深夜

却找不到出生的地方

我写过他的小传，试图艰难地理解

据说他上吊于一个逼仄的楼梯间

近乎是跪着完成的自杀，所以

一个人想死的时候，真的很想死

这看似是句废话

就像他写《祖父》，反叛之后

无法叶落归根

像是但丁的一生，也像伏尔泰的一生

像诸多被流放的人，他们祈求的黎明

在他们死后，缓慢地回复着

为告慰贪死怕生之人的绝望

为贪生怕死的芸芸众生

构建点儿毫无意义的意义

就像

并不是所有白色的鸟，都叫海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