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骨头

拾起你掉落在雪山上的

髌骨，把疼痛牢牢

焊进霜原，用铁水浇铸

一副护膝

我问：白发的少女，什么时候才能

新长出灰绿眼眸

把青海湖的青研磨成粉

喂给游荡天涯的天马

再把牦牛的籽骨嫁接在你的膝头

看啊，直立行走的图伯特人

谁是后裔，谁是先祖

（你的出现，让青海湖忘却了时间）

用一把青稞酿酒，在苦寒的良夜

送给毡帐里的新娘和峨日朵雪峰上

倒悬的二十四帧月亮

总有一个必须残缺

我宁愿是那月亮

残缺二十四次

（而你安然无恙，你要安然无恙）

明天，将没有日落，没有黎明的爝火

少年霍去病驯服过的烈马

将各归其位

在海北，在海东

为我一挥手

手心空空

野马尘风的戈壁，劲吹

纷飞的蝴蝶星图，穿行万里虚空

虚空之下，冻土凛冽

冻裂的土，吞掉她的髌骨

（青的海，青的湖，青春不再返青

少年霍去病死得其所，青春死得其所）

擦燃好脾气的羊血

把白尾海雕最长的一支翎羽捎带给你

你说，弄丢了骨头，仍可以飞

这白发的新娘，这少年未过门的娇妻

少年已经死去

（你将雌雄莫辨，你将自由生长）

你是一头为幼崽觅食的母兽

走出窈窕而冷酷的线路

从雪原穿越盐湖

把崚嶒高峻的冰峦走成

一个轻轻的呵欠

万山微蹙，似一只又一只缓缓吐出的

温柔烟圈

（是你，让青海湖瞬间多情）

在不知其名的雪山丛林

我们手捧花束

不再找寻遗失的骨头

注：图伯特人，一支吐蕃人的古称。2025年仲春，和海边儿一起去青海，大雪封山，冷得骨头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