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有两棵树,一颗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那是儿时我与表妹一同种的。
我的枣树活在腊月,她的枣树活在三月。
奶奶说,我们与这枣树一样。
我亦如她所言,与表妹关系亲密——
我的零碎珍藏任她祸害。
那是在我未去她家之前。
在她家时,她的东西我拿不得,
因为那是高楼里的禁阁,
上锁的抽屉。
我从楼中过,带不走一片菜叶,
只在眼神变幻间讨个笑脸。
索性,不久我被姑姑放在她的采石场里寄养。
看悬崖石板轰然坠落,狼烟滚滚,
人如蜘蛛悬在风里,晃晃荡荡,
一根麻绳吊着十个人命。
粉尘迷漫中。
我想起我种的枣树。
我想起祖母。
腊月格外漫长。
祖母唤我的声音也格外的远。
她喊我的声音也总是被风吹散。
开春,许久未来的姑姑托人传话,唤我回乡上学。
我私以为祖母病已痊愈,
却不想到了乡下,她腿脚还是欠佳。
可学总归是要去的。
好歹是楼中蜜罐裹了一遭的人,
我到底是带了点城里香气。
却不想,上学还需夹煤——
我看着家中那烧柴的土灶,
这香气,终究抵不过一块黑黝黝的煤。
我又看向门前那两棵枣树。
看似一般高,可其中一棵怎么看都带着点佝偻。
看得久了,我竟然略有些恍惚,
好像其中一棵生得越发高大,遮天蔽日,
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连忙拿斧子准备砍了这妖异的枣树。
祖母急忙拦住:
"这可是你与表妹一同种的,这是个念想。
留着吧,留着吧。"
我向来是听劝的,
只是再不敢看那两棵枣树。
跟着祖母砍柴时,也要走好远的路,绕过它。
后来,我与学校断了联系,
是在柴火换不到煤的那天。
究其缘由,不过是无人拾柴罢了。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表妹。
几年不见,她已变得高高瘦瘦,像她的那株枣树一样生的苗条笔直。几乎认不出来。
我与她搭话时,她已不记得我们同种的那两棵枣树,
只是"嗯嗯"地低语。
我只当她是许久未见害羞,或是身体抱恙。
跪灵那日,我去叫醒他们,
却发现送去的新床被还是我送去的那样。
当晚,夜里的风吹得人心凉。
灵堂上
我跪着,表妹站着。
祖母的遗照在烛火里静静看着那两根枣树。
我无端生起气来,
找出斧子——
这次,再也没人拦我。
我砍了那两棵枣树,
投进土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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