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边（长诗）

5、荡

从鄱阳湖畔迁居南湖边

从南湖边转至西南湖畔

从西南湖畔定居姚家荡畔

我的生活圈日渐缩小，可从一杯水里窥见江河秘史

夜灯闪烁，高架路的灯带变换形体

花圃的光彩被夜色没收

我懂得水边的生活智慧亟需融合

十年前，我亲眼目睹姚家荡的前身

——一片农田间的两口池塘

挖掘机直驱坝上，被抽干的两面镜子

夜色填满它，开发商的欲望扩张它

淤泥在涌动，在滋长，在臣服

十万只寒鸦聚在暮色里翻飞

不多时日，合二为一的姚家荡绿水悠游

忙于收割油菜的农夫，脱了雨靴，洗脚上岸

在四季如春的花草间终老

心安即是归处

灯火映在玻璃幕墙

我独自在水边行吟，妻儿睡在不远处的凌霄花架下

夜色淹没我，也淹没光

明日，太阳照耀我，又遮蔽我

想着我这半生的分裂、走出、融合、衰老……

流水早已写就劝慰之诗

那严密又开阔的字里行间

是日月

是张力

是汉语之光

是水上的铭文

……

地球在银河的怀抱中

陆地在海洋的怀抱中

我涉足的土地在长江黄河的怀抱中

大海大江大河经由小溪的勇进与平安祝福的牵引

而融汇

注定是飘忽的一生

在南风吹拂的孤岛上休眠

远帆留下告白书，文字如堆积的泥土与尸骨

曾在水脉中葆有永动的力与平静的汹涌

我思索过人类与星辰的关系

——它们的心豁亮而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