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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突然变重时,我认出了你。
我们共享这种模糊,像共享同一副
正在溶解的骨骼。保持距离
成为某种仪态学——假如退回那年
地铁站会不会多出一条长椅?
你逐渐成型,但触碰仍旧是
冰凉的语法。雾,雾,始终
保持名词的纯洁性。
我数到第七次呼吸,你正穿过
那道虚构的边界。见证者或许只有
我口袋里正在融化的雪。
但你的句子突然结晶:
"别数了"。
雾却突然裹住我的声带——
(递来你透明的手腕)
静止。或许你本就不该显形,
这涉及量子级别的雪崩。
不。是雪先落下来的。
因为我。现在我能听见冰层
在雾里生长的声音,
每道裂纹都指向我的脊椎。
你开始颤抖,于是我
接住了这个即将消散的比喻。
雾在相拥时有了密度。
你是我诗句里逃逸的
同位素,名叫"小夜曲"。
总在凌晨三点半结晶,
我总用掌心去接。
我们之间悬着一座
正在形成的冰川。
幼稚的彗星在头顶
画着同心圆。你指间有
北冰洋的压强,这点引力
不足以让日历停翻。
冬天快来了。你呼出的白汽
正在构成另一个宇宙吗?
我握着你,像握着一支
正在汽化的温度计。
河床露出锈蚀的自行车架,
去年有人在此打捞过
溺水的月亮。马达声
像被水泡胀的磁带,
现在才想起,打捞季
结束于立冬。水位线
时而咬住堤坝,时而
吐出九十年代的易拉罐。
我们呼出的白雾不会
让河流上涨,但想象
漫溢的瞬间,我还是
屏住了呼吸。没有风,
这些易碎的证词就能
缓慢地爬上天空。
指缝间的汗,我们合力
困住的微型海洋,
正让我们长出鳃。
钥匙在锁孔里
多转了半圈。电子钟
故意吃掉了三分钟。
没人校对,但我还是
把时间倒拨回
咖啡渍的位置。黑暗里
我能避开所有家具的
埋伏,但为你,光
突然充满房间。
以前我总在日落时
用窗帘困住最后一道
橘色的波浪,躺在
地板上看灰尘慢慢
沉入眼睑。你从背后
抱过来时,电子钟
刚跳过第四个谎。
泡面蒸汽在天花板
绘制等高线,我们
在阳台用体温
解冻彼此。
月亮升起后我们退回
被窝的考古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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