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胡同史

也不知道姥爷为什么

老想留着那生锈的铁门牌

民国二十八年

胡同口领的

老钉子扶着颓丕的门梁

双眼皮下藏着年轮的眼睛

那年家中最老的长辈去世

屋里落满了灰色的雪花

铜盆儿里燃尽的纸钱

院墙外头是卖糖葫芦的大爷

哭了一整天

连话语失去了味觉

还就吃上那么一根

柳条儿串起的冰糖葫芦

平时说话刁钻的三叔

也变得和风细雨

有轨电车在什刹海翻了车

几个左臂缠了红布的人

把使馆的车给拦了

白色绑腿全城搜捕

也只在红楼里面

找到残缺的桌椅板凳

从卢沟桥运来的

新鲜蔬菜断了供

西南角的炮声时不时响起

大前门的城楼积满了灰尘

古老的神像挂上去

也显得暗淡无光

风光的人物四面涌来

人力车夫的对面是

一排排黑色的轿车

大人物从牌楼鱼贯而出

田字格的宫殿里

老将们寝食难安

红色的棋子已经

将这弹丸之地包围

红色的幕布已经在胡同口拉开

下夜班的父亲摘下

拴在自行车上的草鱼

首钢奖的奖状至今还在

白墙的醒目位置

那时候大家最无私的行为

是把当天的晚餐制作

在街坊邻居面前公之于众

元旦过后的一个黄昏

粗布衣服前的白花

被寒风安慰般的轻抚

诗人们的嗓子哑了

却仍然爆发出无声的沉默

人们互相传抄着纸片里的信息

很快两年后将公开出版 

现如今我从事着简单的工作

乡下收来的葫芦帮忙晾晒

这个发光的我可不卖

剩下的我可以给你

当做装黄酒的瓶子

202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