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

一个个头比我高大  但明显

德智体美劳样样分数皆不如我的男生

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大老远专程赶过来

把我揍了一拳，揪起我的衣领

留下一句“某某某你放学路上小心点”

就走了。我甚至——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了；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呀，

他为什么打我还威胁我？

那一拳以后二十几年，我再未见过他；

他或许是受人所托

每天埋伏到一个新任务地点

把一位好学生揍一拳就离开

如果数学考题上有这样的题目：

“若小明每天揍一个人，请问：

小明二十五年总共揍了多少人？”

我们很快就会计算出——

这二十多年中，假如他连双休日

都舍不得休息一下，那么——

他已经挥舞过至少八九千次拳头

揍过了至少八九千名好学生了吧

他的肌肉应该已经练得出神入化

超级发达，乃至于刀枪不入……

受霸凌的经历，不止这些。

世上还有无数的无妄之灾

远比那件事更加“精彩”，

也更加不被众人睹见。

我发誓，等我长大以后

我要去澳大利亚打袋鼠

要去南极揍企鹅

要去抓鸭嘴兽烤来吃……这样，

我才能解气，才能降血压降火。

所幸，我小时了了、我大为必佳

我生气时的毒誓言通通没有应验

我确实没有能耐飞那么远去搞事

所以，袋鼠、企鹅和鸭嘴兽们的死，

都与我无关。它们明明只是

——生活在它们平时看惯风景的老地方

就被突然出现的天敌猛兽或坏痞给弄死

它们甚至还没拉完整坨粑粑，

就倒在了地上。

当我看到枪毙一名罪犯的新闻

那张黑白照片有点眼熟

是打过我的那个人无疑，一定是他！

——我甚至还未完全辨认出就是他

他就已经是死了的。

每一个被枪眼堵住的罪犯，都

有点眼熟。他们都是

曾揍过你一拳的人。

ANZO 2024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