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一个幽灵,
一个与我酷似的幽灵,
在冰冻的黑土上耕耘。
我看见更多的幽灵,
与我们酷似的幽灵,
在马车上,在硬座车厢里,
在轮船和飞机的三等舱里,
在亲人拒不开口的骨灰旁,
在珠三角直达东京纽约伦敦巴黎的流水线上。
我看见《论语》的,《金刚经》的,《塔木德》的,《古兰经》的种子,
我看见《圣经》的,《共产党宣言》的种子,
我看见唐诗的种子,《雅歌》的种子,《蔷薇园》的种子,
化身为白人,黑人,红种人,黄种人,
操着汉语,日语,英语,法语,
操着意大利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意第绪语,
在中国的荒山野岭和通衢大道,
在法门寺,在大明宫,在圆明园,
在玄奘手上,在地藏菩萨的誓愿和基督的牺牲里,
在耶路撒冷的哭墙下,
在雅典的废墟上,
在麦加白色的天房四周,
在金字塔内陡峭的黑暗通道里,
在克里姆林宫四个圆顶的四个塔尖上,
在红场,在协和广场,在时代广场,在柏林墙的阴影上,
在牧羊人的褡裢里,在遣唐使的行囊里,
在政客和生意人的口袋里,在他们的协议书里,
在刺杀和复辟的死一般紧张的间歇里,
在死一般昏暗的恶梦的甬道里,
在胖子的梦里,在瘦子的惊恐里,
在甲亢患者突兀的眼球
和麻风病患者的烂肉里——
哦,希望,希望是多么渺茫!
比死亡更强大的爱是多么渺茫!
走了这么远,
走得这么快,
喘不过气来,
让我停停吧!
我听见智者和皇帝吵架,
他们的手怒指对方。
该让何人统驭天下?
谁敢把皇帝的大脑
放到天平上,
称称它的重量?
那不是和我们的大脑一样的东西吗?
而智者又是什么东西?
让他们统治,
会是怎样可怕的情形?
我看见到处是惩罚,
瘟疫的,战争的,
天灾的,人祸的,
洪水,飓风,地震,
难以阻止的
新的疾病,
不可抑制的
新的疯狂。
研制灵丹的天才尚未诞生,
他们的速度赶不上灾难,
赶不上惩罚。
无助的穷人,懒惰的穷人,
眨眼的王子,凶狠的将军,
在克格勃突兀的眼球里,
所有人都是祖国的叛徒。
PoemWiki 评分
暂无评论 写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