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狂欢节 十八

-森林

我闻到有人的身体里散发出海洋的气息

盐粒已经结在你们的脊椎

也结在你们的额头

红色的眼泪落下就灌满江河

你们是席卷整个时代的洪水

-缠绵的陷阱

露水已经越来越凉，那些树叶，幽绿的眼睛睁着

你注意到她变得越来越愤怒吗？潮湿的洼地燃着淡蓝色的火焰，让你动物的心愈加焦灼

黑色的土壤庄重地变苦：烟草和橘子叶的浓绿

傍晚时我们面朝月亮，圆环形的人群。背后是坟墓，泥土和血渍在你指缝里还未干涸你就知道

那些坑洞里的大部分已永远不会被填平

所以仇恨的牙齿猖狂地啮咬你的指尖，至少是多数人的指尖：

我们渴望一场战斗，它的代价也可以是死亡

你呢？你怎么想？表表态吧

：你们的夜晚已被书写成一则寓言

是暴烈的怨恨真的将要把你撕碎，还是隐晦的思念刻进了你的手掌？

我知道你给不出答案。一个预言寄生在你的舌头上，所以你用陶泥锻刀，用羊毛结成网。任凭天真的欲望将你绑缚其中，腰间缠满了麦芒

你比所有人都更明白疼痛如何渗出了胶水，吻怎样变质成通体的伤口……幽蓝的夜和小鸟，冥王星

你将脸别过就成了愤怒的传教士。多么正确的一把钢刀，自肋骨伸出正好划开你亲手结成的茧

今夜的风里听得出散乱的马蹄，探照灯一般惨白的眼睛巡视山峦，将她根根脆弱的心弦扯紧

扯紧再编织成一个苦烈的阴谋，尽管它对你的健康毫无益处。让我们走得离边界再近一点，让我们举起双手成就你的挥霍和消耗

圆环形的人群。让我们站定，让我们升起

“狩猎的要点在于隐藏。你要安静，也要迅捷如电”

弓弦铮铮渴望一个咽喉，铜管乐器的嘶鸣从地底传出。浓雾的身体一点点凝结成石膏，她坚硬而具象

：他是一个老练的猎手，你千万不能心存侥幸

我们要用羽毛做鞋子，因为他的狐狸耳朵能听见昆虫的脚印

换上一件更旧的衣服好吗，就像把森林穿在身上那样，晦暗的颜色是一枚护身符

沾一些泥土在身上吧，我们已经身处人和宇宙之间的，一道细细的分界线

最后的最后，那个胸前长着巨眼的人转过身：

你要站在光里，你必须面对着人群。你将用两场红色的雨沐浴，你要自己写完那则寓言

或许他已经越来越近

有种危险又明亮的气味正在开辟道路

而你对如何扮演猎物一无所知，而或许一无所知就是最好的方式……雾在一瞬间粉碎，苍白的日光冷漠地射穿整片森林

这不是人们惯常会期待的重逢

：欲言又止，停伫，叹息

枪口向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