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的椅子



我的体内正渴望着圣歌的泉水灌注我的口渴,
那些痛苦摇晃的椅子还在铺展海面黑色的细软波浪,
也不在我的眼睛里建造一座高天上云的电影院。
没有踏上那条铺满黑石块的小径没有煤渣钻进靴子,
从斜插的商业街潜入到楼群中间那间低矮的十字小屋,
朝拜的水流有的汇聚到前堂有的退到小水窝中央。
电视上主任牧师脸两侧的高音喇叭播放着祷词
等待招工的底层工人身上沾满灰尘围住一辆高级轿车。
为悲悯布施给我们的饭菜碗碟筷子令你强忍着吃下泪饭。
已经幽闭太久的灵需要展开羽翅高飞起来,
已经太久没走进那个渴望怀抱我们成年人的唯一地方,
感受光从头顶推压下来,感觉心田如肥皂盒打开被滋润。


我的体内正渴望着圣歌的泉水灌注我的口渴。
那些痛苦摇晃的椅子还有海面白色的细软波浪,
正在我的眼睛里建造一座高天上云的微型影院。
巨型云朵在被隔绝在低矮的房屋上边躺着,
记忆中的小屋在人声鼎沸的主祷文的嘈杂中静默,
苍白的树木摇动干细的树枝向内部打探虚实。
曾经反反复复在诗中勾勒许多类神的句型,
而高天之上云朵的巨型军舰已然列队出发。
在人世巨大的黑窟窿旁边兜风或者在下风口
选一处能够暂时容身的地方又或者趋向于
在分别后漫长的日子里建造像它之物,
在殿堂里最斑驳的地方搜寻黑暗的更多形式,
查看众人脚尖颠起的灰尘被光多么无来由地接管。


我的体内正渴望着圣歌的泉水灌注我的口渴。
那些痛苦摇晃的椅子还有海面蓝色的细软波浪,
倾斜着在我的眼睛里建造一座高天上云的微型影院。
小教堂如一朵默然开放的绢花怒放着香气,
打开劝导的小伞给热病的人遮阳。
午后的寂寞中,它喃喃的教导从无声收音机中缓缓放出,
但电视广播播放着美国大选和减肥广告。
灰尘跳蚤般跳耀并填满一切饥渴的缝隙,
思像一根钉子缠住被拉紧而即将崩断的橡皮绳。
难道所有的灰尘都有能力受到光同样的款待?
而众生祝祷中谁又在悄悄隐藏自己,在云朵、
树叶与脚踝之间震颤,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羞怯?


我的体内正渴望着圣歌像泉水灌注我的口渴。
那些痛苦摇晃的椅子还有海面红色的细软波浪,
打着卷在我的眼睛里建造一座天上的云影院。
于是在记忆的雪堆里点燃了几处焰火,
在无名的沟槽里烧着,而这时尖顶的最小一座
最破烂的地方,被阳光忽略,架起木板排泄粪便,
简陋中却聚拢了最大限度、最深的食粮和光辉,
并以它低低哀泣的语速讲述着一个完美的故事。
一块白手帕随风飘着,有时为了擦拭人的眼泪
手帕脏污,有时它盖在人的头顶遮住刺眼的阳光。
而我们体内那永不溢满的河流需要无数细小的水,
午间最疼的太阳透过云层照在溪流的反光镜上。


我的体内正渴望着圣歌像泉水灌注我的口渴。
那些痛苦摇晃的椅子还有海面红色的细软波浪,
打着卷在我的眼睛里建造一座云的小影院。
尘埃沿着人的脚踝、裤管、膝盖、口袋向上移动,
缓慢无察觉地飘到人的口里,被吞吃。
它们还打着卷飞扬起来聚拢到光的弦上,
并不停痛苦地颤动如同它们不停地狂欢和舞蹈。
分不清是欢乐还是悲哀的嘴角因为幸福也曾落下眼泪。
不停转着,不论它是从监狱还是从阴沟里吹拂而来?
假如收拢起树叶神性的一面它背光的一面就要丢失?
于是从今往后再也不能饶恕那些无法穿透的句子,
尘埃为光赋形,也就是说没有尘埃光就无法显现出来。
人岂能有权柄穿越恶疾与瘟疫人就有权柄从死床上坐起身?
人岂就能有权柄重新振作走到春光的火焰里去了。
若果真如此,那人就是真的了。那火焰也是真的了。


作者
袁永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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