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的天空之三张明信片

1992，WUHAN

街道两旁，好似泼水节——

人们往地面洒或泼水，一遍又一遍

竹床挨挨挤挤，孩子们躺着数星星

每一颗星星都那么明亮——

像刚出生的婴儿第一次睁开眼睛

妈妈的蒲扇摇呀摇，永动机一样

当瞌睡虫就要揭穿永动机的神话

趿拉着拖鞋的二溜子终于来了

起风了——竹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踏实睡着了

1952，LONDON

无风，黑色的烟尘从无数黑烟囱中升腾

前所未见的浓雾弥漫

警察手持火把上街执勤

孔雀剧院的《茶花女》被迫停止演出

因为灰狗看不见野兔

白城体育场的赛狗比赛不得不取消

毒雾死死笼罩的五天里，棺材全用光了

至少一万二千人去世

直到一场强劲的西风刮过

雾霾散去，幸存者从噩梦中醒来

2032，ZX

一定是我太懒——

整夜开着空调睡觉

才将夜空的星星赶跑

连路过的风也被烫伤

一定是我太虚荣——

整天开着一辆破宝马X5 M瞎溜达

才让整个城市沦陷为一座热岛

环流与低压漩涡交替，污染物如怪物聚集

除却白色，一切都很可疑——

可疑的是呼吸科医生的水杯

可疑的是下垫面裸露的着装风格

可疑的是——城市在不动声色地燃烧

我早已不敢看天空的脸——

想起斯奈德，默温与豪格的坚持

恍如隔世，而风越来越虚弱，缥缈

蓝与灰——天空的命运，地球人的谶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