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

謝謝你那時來了

還留下那麼多

秋天的葉和玻璃珠

你那麼好看

當遍走大水大山

你一走

又滔滔多少糞土

潛伏多少夜晚！

恐怕當初你不來

我今日不能受膏

又憑什麼支起

縫在頭皮上

只進不出的盔帽？

我還要告訴你

上帝從來都愛

有時只愛你一個

像悉達多獨愛我一樣

有些好奇他不曾教給別人

不忍心讓你倒背十字

一次次把你留置病中

不忍心看你發辮駁雜銀絲

就刮起大風

在你頭頂插滿白裡透紅的花

我知道春天又來了

處處

跟你一樣輕

只是不如你更懂糧票的用法

酒釀餅、枇杷膏

我變不出

從前沒有為那四字饒舌

盲說著愛

今後要為那四字

把沈默坐穿

我不能齋齋你、再齋齋你

唱不了我最拿手的

清明前夜

囫圇讀過

一章放生的規儀

人家早在我種花的四壁

貼上餓鬼的眼睛

你從來不說

你喜歡哪樣裙子、幾輪的車

你只吃一點點

除了愛就無事可做

他教你赴刑場的藝術

那個普羅米修斯

還教你如何戴著四副手銬鏨刻

教你受審的可是貞德？

從此她許願教天下願做母親的

都猜得出子彈的價格

不能去齋齋你了

我穿上你紅白的袍

刀還在口上

平凡的一日

左邊兜里

掏出秋霜秋葉、寥寥情詩

右邊兜里

抓一把小娘魚的玻璃珠——

給世界看你的悲傷

給世界看七色光

刀還在口上

平凡的一日

劍在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