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小小的出柜


面对一个新朋友,每次分享我的诗,就是一次小小的出柜。
“喏,这是我的诗”,尴尬地就像在说:“哈,我是个同性恋”。
常常困惑于不懂得用修辞来隐蔽内心最真诚的渴望,
借技法扮演一个假装不是自己的主体,
以形式的碉堡去击退那些想象的蛰伏在我脑海的敌人,
分不清我的羞耻是来源于我会写诗这件事,
还是仅仅由于我是个女同。
无论如何,我的诗里有着我最柔软不堪的秘密,
写诗就是缓慢地放血以及把精液弄得到处都是,
此外我不知道诗是什么。
我没有那种想要教化人类的野心,
在我还没有把自己一团狗屎样的生活弄清楚之前,
我不敢说我对于人类的文明和人性有信心,
我只是一只困在周庄梦里的可怜虫,恰巧会写诗,恰巧是个女同,
喜欢唱着马尔多罗之歌无耻堕落地生活,
当然偶尔也会以早起吃早餐为荣,以沉迷于抖音游戏为耻,
此外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修辞罢了,修辞!我最讨厌的就是修辞!
——可无论如何都难逃虚伪。
或许介于哈姆雷特与堂吉柯德之外,
人还可以有很多种选择,
但这时那个法国死基佬福柯就会跑过来说风凉话,
然而佩索阿又会在最后关头救我:
“我应该喝点酒或自杀吗?不:我要生存。妈的!我要生存。”
对!就是这样!妈的,凭什么我们这些臭虫就不配活着?
还有比我们更臭的蝻活得可嚣张哩!
至少我还会隔着屏幕向他咒骂、吐泡沫,
但不会忘记转身跑去给美食美女狗狗教猫猫教点赞
——暂时没有比这更美妙更能安抚我的东西了。
暂时没有,暂时没有,
噢,不,或许还有,只是
我吞吞吐吐、我犹犹豫豫,
只是我有些健忘、迟钝、间歇性发疯,
应该还有,应该还有,容我再想一下,
容我再谨慎地考虑一会儿,
我是说,如果我说,比如,写诗这玩意儿,
您不会笑吧?——笑个屁!有什么好笑的?(叉腰)
现在我倒可怜起您来了,
您不会真的除了吃喝拉撒没有一件真正热爱的事情吧?
呵!人可不就是这么个混合着自大又自卑的怪物么?
去他妈的健康!
哈哈!骂人真的好爽!
谁能相信我也是一只对女朋友唯唯诺诺的舔狗呢,
而且被抛弃了三次!三次!再也不想尝到被抛弃的滋味了!
如果你懂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再也不相信狗屁的永恒了,
现代性的享乐唯有现在!不断到来的现在!
而人是不断变化的,所以我不会永远只是个土狗!
不会永远在写这样肮脏龌龊的诗!——这只不过类似我的一种性癖罢了。
还好我不算病入膏肓,还好我父母都健在,
我也要老婆孩子热头炕那种平凡的生活,
可是法律不承认,我也不想跪下来求他人施舍,
所以我选择冷漠,我假装自己从来都不在乎,
我自以为习惯了边缘和孤独,
但忍不住半夜去拉拉软件上求爱撒泼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好啦,我有点疲倦了,应该去睡一觉了,平复一下自己的思绪,
医生说多讲一些废话有助于我心情舒畅,我觉得他说得没错,
好啦,我承认这里只剩下一个空洞咆哮的自我,
亲爱的读者,让我们在一场live的狂欢之后,
好好去生活。


2022.8.31
作者
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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