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

“这时候你应该已经去到了南方。”

告别的站台上，你在我耳边读这首诗。

于是我近乎对称的

心

旋转着被切成两份。

清凉的伤口中不断溢出芳草的绿汁液。

请你用它做出那种清香的、南方的糕吧。我愿意。

这天早些，我们坐在滨江美术馆的落地窗边

看渡船如灰猫无声地经过。

你教我做松软的鲜蛋布丁，

用：蛋、香子兰、砂糖、牛奶（、我也喜欢

柠檬汁）。

我们总是在晚餐后对坐、写诗，

从袖口里抖落长久攒过的词句再收回去。

可是，有一次，

你把它们全都洒出去了

——洒给我……仿佛在奇异明亮的高烧时

闻到厨房中糯米饭蒸出的水滴，我却知道

你已往里面埋好了一颗、又一颗

所有熟透的甜板栗。

还有一次，

记得吗，曾经？

更久前的冬夜，我们通电话

你正在煮咖喱。

我想象你往一只赭色陶瓷锅中缓缓倾倒椰浆，

并搅拌。

咕噜

    咕噜

咕噜

电流中的辛味像新年的花椒，忽然

橙红地爆炸了。而

内部的过敏开始从我四肢向上温暖、

温暖。

你不知道，我在另一个冬夜里烤过

一人份巧克力碎圣诞树形曲奇饼干。

凝挂耳后的长发像无法逃避的预言，

每次颔首时，我都在等待它落下来。

落到面团里，毁灭一个平衡的世界。

直到

我又要去绿的南方定居。

告别的站台上，地底洞穴的风一次

又一次吹散我的长发。因为太留恋，

我们就这样拥抱着，错过了

一班又一班

地铁。

忍不住问：如果我

从此剪掉它……

同轴旋转的爱之星下，有你

珍重回答：不要剪……

我就愿意

在写诗时低下头，等它一次

又一次宛转着

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