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人王穉登：在天启四百零一年回忆《金瓶梅》的产生

天启元年，苏州人王穉登

把一部手抄的书，交给了刻书坊

他被它燃烧过

七十二岁了，他还在被它燃烧

他想让它点燃更多

躲在黑暗中，把命运交给皇帝

和皇帝所仰仗的太监的人吗

还是他想点燃那些体面的人

漂亮的衣服，让他们情不自禁

迷恋上彼此羞答答的器官

在它们干瘪之前，在它们

枯萎之前，在它们腐烂之前

也许他只是相信了古老的

变身术，想把自己从中获得的

痛苦和乐趣，用恬不知耻的

语言，夸夸其谈谈给我们听

让我们相信一间充斥着器官的

房子（有时候是花园），就是

这个不断膨胀的宇宙的终点

但是人总要到街上活蹦乱跳地活

但是人，总要和别人一起在大地上

光鲜亮丽地活

但是人，总会爱上别人总会痛恨

别人，也总会被人深情地爱被人

咬牙切齿地痛恨

所以苏州人王穉登一定

是有别的话对我们说，它们

隐藏在露骨的字里行间之中

和之外

他是要给我们描述大脑这个神奇

器官邪恶至极的成分吗，他是要

给我们讲述心灵这个美好无比的器官

丑陋得无法直视的成分吗

如果这个叫王穉登的人，暗暗

活到了天启四百零一年（我相信

阴郁的他，已被彻底授权获得这种可能）

他是不是会给我们刻出另一个

兰陵笑笑生，兴奋地写就的另一本

书，也许它叫《器官，即灵魂》

也许它叫《人的终极：机器人》

让我们羞答答而又得意洋洋地

把它摆在书架最底层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