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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一九九五年。肯定的是,孩子们
和你的暑假即将过去。也许是某个礼拜天
肯定的是,你们走进停满自行车的院子,
爬台阶,看父亲或母亲向检票员展开
工厂的福利。薄薄的联票被心不在焉地
收走。红漆木门后,光影变暗,孩子们
和你,走向一场电影的中途,一如十年前
父母刚刚成年的身体,曾一次次轻盈地
降落于门后的舞场。被改良的还有喇叭裤
与垫肩。或许只是一切不再时髦,新风尚是
一部电影不断重复自身,在俱乐部的周末。
而你关切银幕上的他,想他为何想爬出泳池
却便被好几只脚反复踹回水中。你更渴望
看到几帧前的画面:少女撑满红色的泳衣
水滴在拉近的镜头里慢慢扩大,从她
丰腴却苍白的皮肤间停留、流下。当水滴
消散,你屏气,收紧周身的力量。你无数次
用相似的专注在路边吸气,那些痴迷尾气的
日子。有几个时刻,灰暗中,好听的配乐
显得遥远,却使身畔的阔论、二手的烟霞
与嗑瓜子的脆响都成了一部即兴的默片
直到世界又在工人乐园前的空地上亮起来
父亲便驮着你去于洪广场的东岸看火车:
几趟运煤,几趟拉着巨大的钢铁胶囊
一列K驶向哈尔滨,一个孤独的车头
大声鸣笛……晚饭是铁板鸡架,拌腐竹,
红肠的切片;茶几上冰镇后的“老雪花”
水滴绕满瓶身,这令你短暂地想起下午的
电影。孩子们喊你下来,潜入后院快完工的
点式楼,从楼道二层扒窗跳到单元门上的
平台,再依次跃向工人来不及清撤的沙堆。
你少年故事里的胖虎跳得最自豪,这令你
又短暂地想起电影里他们跳水的姿势。
三三〇一俱乐部终将把你遗忘。它被拆除。
有几年,它成为紧邻你初中的清真大饭店:
午休,排风口散发诱惑的锅气,美味的
幻象,弥漫到教学楼以南,险些扰断
几对早恋与分担区上扫帚的节奏。之后
它再被拆除,临时缩小为一个积木,烤
腰子的小店和黑惨惨的汽修厂重组它。
最后,它成为一小段地平线,汇入
新楼盘周遭的绿化。多年后,在魏公村
在民族大学十二号楼的宿舍里,你把
只看过结局的电影从头看起,并昏眩于
灿烂与凶猛之间无法倒转的时差。而
你的欲望会变成缓慢的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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