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爸爸看海

五月十二日 我和爸爸去看海

湿漉漉的木桥最底端 离人群很远

天地汹涌 青黑色的云和海 挤压着日落的金光万丈

他神情恍惚

对着风浪双手合十

为什么

赤诚已被白白浪费 我们依旧对太阳祈祷

在我这个年纪

你有了一个妻子 一个家庭 一台摩托车

而我 我是一座欲哭无泪的枯井

你年轻时携一行囊 

在陌生的山屋里安然入睡

我年轻时碎掉了心

万里之外的冰川和星光 彻夜明亮

我二十岁 你五十岁

因失去庇护 一齐被惩罚黑色的臂章

从此许愿要沉入海底

万万别再想起

我告诉你太阳的寿命

你告诉我 人活着平安是唯一的意义

我们神情恍惚

这一天 这二十个月 这一生

活着像一道墙壁的裂缝

佯装等着修补

爸爸劝我别再写他们看不懂的词句

爸爸教我苟且偷生的意义

爸爸

海的那边没有神的存在 

我去过那里 

不过也是街道与昼夜

城市与城市的不同

人心与人心的相同

无法一一细说

人类的愿望终在人间拥挤

没有神在听

我和爸爸看海

潮汐与光辉之间

他双手合十

我们都不再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