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世界急剧缩小，不超过一张床一个病房
疼痛却在弥漫，但是也不会漫过全身
阳光好的时候，就看不见远处的紫金山
天阴的时候，那雄伟的山体反而会显示出来
这不是隐喻，我只是叙述我看见的
更多的时候我还是想讲讲我感受到的
在这一周，我已经没有能力关心更远的事物
比如工作，比如朋友，比如诗歌和文学
比如被停下来的上海，这个城市的控制与失控
比如在炮火中的国家和受难的人民
这些我都没有能力关心，我只会关心我的
睡眠，血压，身上疼痛的部位，被植入
身体中的三个支架，以及每天的疲惫和无力
与陌生人相处一室的焦虑，是的，这些都让我
焦虑，但是出于可能是未知的恐惧
我好像并不着急离开这里
即使儿子和父母没法来看我，我还是感到幸运
因为妻子会来给我擦背，带来食物和关于孩子的唠叨
那琐碎、狭小而尖锐的焦虑因此得到减轻，何况我还可以
和我的父母以及儿子视频聊天，你也许可以将之称为爱
我意识到，爱与死亡有关，当然你也可以说，爱与生有关
这些是那么具体，可是我们却常常视而不见，误入歧途
只有在爱快要消失的时候，我们才会注意到它
但是歧途已经分叉，就像脸上的胡须密布于人生各处
返回到最初已断无可能，这是多么让人后悔的事
此时，病房的窗户小开一扇，有风刮进来
我终于想承认，人生还是值得迷恋
然而我要决定的，是能否断然舍弃那从来就不属于我的
20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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