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

父亲从小在船上长大

捕鱼 修渔网 远离蔬菜

山丘一般层叠的海浪

滞留他的岁月

父亲和船上的其他人合不来

于是只好学会煮饭 杀鱼

和自己说话

遇见母亲的那天 

是这六个月来

船第一次靠岸

父亲的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和地平线相交

父亲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的船太久没有修理

突然害怕

就此要被江海埋葬

于是打算上岸后

和认识的第一个人

讲我父亲的故事

他多年出海

带回来每一条鱼的鱼鳞

都曾经在海底 

闪闪发光

虽然不幸的是

最后他的尸身

腐烂在大鱼的腹中”

母亲贪婪地爱着父亲

宽容他黝黑的皮肤

谅解他沉默的语言

目送他一次又一次出海

我出生的那天

不会哭

不能靠近水

于是我们离开了海

离开了大船

在父亲永远的疼痛中

我是一名哑女

因为我不能再向自己的女儿

讲父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