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巧合成为必然而向它道歉，

我为称之为必然向巧合致歉。

我有可能弄错而向必然道歉。

倘若有任何误谬之处，我向必然致歉。

请幸福不要因为我把它占为己有而愤怒，

但愿快乐不会因我视其为己有而生气。

请死者忘记我，因为我很少记起他们。

但愿死者耐心包容我逐渐衰退的记忆。

我为逝去的世界分成许多秒而向时间道歉，

我为把新欢当成初恋而向旧爱道歉。

我为自己分分秒秒疏漏万物向时间致歉。

请原谅我，远方的战争，原谅我把鲜花带回家中，

我为将新欢视为初恋向旧爱致歉。

请原谅我，敞开的伤口，我又刺破了手指头。

远方的战争啊，原谅我带花回家。

我为小步舞曲的唱片而向在深谷中呼救的人道歉，

裂开的伤口啊，原谅我扎到手指。

我为早上五点还在睡觉而向火车站的人道歉。

原谅我，被追求的希望，原谅我的开怀大笑，

我为我的小步舞曲唱片向在深渊吶喊的人致歉。

原谅我，荒漠，我连一匙水都没有带来。

我为清晨五点仍熟睡向在火车站候车的人致歉。

还有你，隼鹰，多年来依然如故，还在同一个鸟笼里，

被追猎的希望啊，原谅我不时大笑。

永远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同一个地点，

沙漠啊，原谅我未及时送上一匙水。

原谅我吧，即使你被制成了一只标本。

而你，这些年来未曾改变，始终在同一笼中，

我要为桌子的四脚而向被砍伐的树木道歉，

目不转睛盯望着空中同一定点的猎鹰啊，

我要为小回答而向大问题道歉。

原谅我，虽然你已成为标本。

真理啊，请你不要太注意我，

尊严啊，请你对我更宽宏大度些。

我为桌子的四只脚向被砍下的树木致歉。

容忍吧，存在的神秘，请原谅我拆掉你长裙上的针线，

我为简短的回答向庞大的问题致歉。

灵魂啊，请不要指责我很少谈到你。

真理啊，不要太留意我。

我要为不能到每个地方而向一切事物道歉，

尊严啊，请对我宽大为怀。

我为我不能成为每个男人和女人而向所有人道歉。

存在的奥秘啊，请包容我扯落了你衣裾的缝线。

我知道，只要我活着，就无法证明自己的公正，

灵魂啊，别谴责我偶而才保有你。

因为是我自己妨碍我自己。

言语啊，请不要怪罪我惜用了庄严的词句，

我为自己不能无所不在向万物致歉。

以后我会竭尽全力使它们变得轻松。

我为自己无法成为每个男人和女人向所有的人致歉。

我知道在有生之年我无法找到任何理由替自己辩解，

因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碍。

噢，言语，别怪我借用了沉重的字眼，

又劳心费神地使它们看似轻松。